辰狗啊

*依旧小甜饼/不甜不要钱/不甜您退票。
*地主家傻少爷x小神仙。食用愉快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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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】

 

十里八村都知道，杨地主家有个宝贝小儿子。

 

放着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生活不过，偏偏对自己爹爹手底下一块小的不能再小的迷你瓜田产生了兴趣。

 

放着纨绔子弟的贼眉鼠眼不长，偏生长了一副年画娃娃似的白净书生模样儿。

 

于是这个傻少爷啊，也就成为村民们粗茶淡饭后对土财主的一种消遣娱乐的话题。

 

初夏时节，普通村民比不得杨地主家。

清早醒来，后颈胶在刚换上的新凉席上，汗津津的。竹缝的纹路还微微留在不施脂粉的脸上，便要扛着小锄头，挑着水桶子下田除草去了。

 

刚走过田埂的东头，就看见小少爷又穿戴整齐，像模像样的带着草帽，扛着一把锄头往瓜田方向去。

 

“都说那瓜田地里头最苦，怎么个还让小杨天天去？”

“他爹拦也拦不住啊，听说这少爷脾气可倔着呢。”

“真的假的？看面相可不是啊。”

“那哪能准，这可是老杨家的小伙计告诉我的。”

 

越走越远，渐渐村民的议论声跟随他们，走往一天的战场，一亩三分地。

 

【2】

 

小杨九郎他走过田埂，看上去匆匆忙忙的。

自从那一日，贪玩跑来瓜田架下午睡，遇见一个肤白弱柳，一身草绿色大褂的男孩子之后，小九郎便像被勾了魂儿似的，见天往这儿跑。

 

那天，男孩子从瓜架上跳下来，去拉他的手，笑道：你来陪我玩好不好呀。

 

杨九郎瞌睡虫儿刚上脑，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孩子，愣了愣，问：你是谁呀？

 

男孩子回答：我姓张名云雷，云字，取云雨更替之意；雷，于林深处听惊雷。

惊雷过后，盛暑难当，这便是这方园子采摘最后的时候啦。

 

我就是谪在这片瓜田里的。古来如此，一年四季的可无聊了，你陪我玩好吗？

 

小九郎单纯，心里一想难道他是西瓜小神仙？

一吓转身就跑了。

 

【3】

 

回到家胡乱扒拉完几口晚饭，恍恍惚惚的想着今儿发生的怪事。

 

娘亲悄咪咪的拉过小九郎，从井水里拽起了一个冰镇好的小西瓜给他。

吩咐着可别让哥哥姐姐看去了，自个儿悄悄地独食就好。

 

小九郎望着怀里嫩生生的翠绿，十分苦恼。脑子里那个穿着翠绿褂子的人儿就跟有魔力似的，越想忘吧就越忘不掉。

 

就固执的在脑海里，就差拿块儿白手绢摇啊摇，喊来啊~来啊~。

 

 

第二天小九郎还是去了瓜田，装模作样的带了把不大的浇水壶，顶着俩微微发青的黑眼圈。

 

小神仙也仍旧在那，这回是坐在高低的瓜架上晃腿。而小九郎就拿着水壶走过，眼睛偷偷地瞄他。

 

小神仙想：这傻子不知道瓜田入夏已不浇水吗。

小九郎想：这西瓜精长得样子可真好看。

小神仙恶作剧般拿起手边一截瓜藤往下扔，正砸在小九郎的头上。

小九郎不开心，吃痛想抓住瓜架上的人，跳啊跳，却怎么也够不着。

 

小九郎泄了气也作罢，坐在瓜架的阴凉下拿出娘亲给的小西瓜，擦一擦，打算从瓜藤开始啃。

 

回头看，小神仙在瓜架上笑得眼泪都出来，哪来的傻子，这般糟蹋西瓜。

 

【4】

 

小神仙坐不住了，跳下瓜架阻止他。

把瓜给我吧。

 

小九郎以为这生的好看的男孩子要和他抢，一时不知道是爹爹教的与人分享重要，还是娘亲吩咐的独食占上风，白胖胖的脸都纠结到变形。

 

小神仙看着他紧张的抱住了瓜的模样，又笑了。

 

小神仙说：我不抢你的瓜，我给你打开。

小九郎一下输了口气，脸恢复成年画娃娃一般。

 

小神仙毕竟是神仙啊，手端着西瓜稍稍用力，就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来。脆生生的一响，两瓣红馕就送到了九郎手里。

 

小九郎看着新鲜的西瓜汁顺着瓜边淌下来，流在男孩子白皙的手背上。

红白分明，煞是好看。

 

小神仙看着没带勺子的小傻子奋力的啃着西瓜，整个小脑袋都差点埋进去了。

吃完了，白白净净的脸沾满了西瓜汁，嘴边还有好几点黑籽。

跟白面馒头上淋了西瓜汁儿似的，傻里傻气。

 

【5】

 

两个少年间的熟络也就此开展啦，小神仙每日都晃着脚等小傻子来。

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团白乎乎的棉花团子越走越近，手里只拿着一把小勺子。小神仙就捧着新摘的西瓜，跳下来迎他。

 

听着小傻子絮絮叨叨从娘亲到爹爹，从哥哥到姐姐，人间五味。

看他呼啦呼啦的勺着西瓜，从外圈往里面挖，挖得层次丰富，汁水四溅。

 

单留下西瓜最中心那一口，递到小神仙面前。

小傻子说：娘亲说西瓜心最甜，要留给最欢喜的人。

小神仙吃了那一口，嘴上却不饶人：知道啦知道啦，我吃的瓜可比你吃的饭还多。

 

小傻子也不往心去，笑的比那一口西瓜心还要蜜。

小神仙心里可说着，吃过那么多的瓜，就属你这一口最最甜啦。

 

【6】

 

小九郎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，猜小神仙今儿换不换褂子。

 

从初识嫩生生的绿色，到俩人一起坐在瓜架下劈瓜的青草绿色，再到蝉鸣流萤充斥的时节，一袭莲叶般的正绿色褂子。

一件件都好看的紧。

 

嫩绿显的他怯生生的，草绿衬的他肤白如凝脂，一丝丝不像是晒着太阳的，到似是被贬谪仙，守在瓜田里千百年的小神仙。

莲叶绿又端的让人想起天宫，瑶池边上最盛的那一朵莲来。

 

每换上一件，都是盛夏一段时节流动的缩影。

 

【7】

 

都说夏是流萤。忽明忽灭，若隐若现。伸出手指想靠近，却一下子划过去。

白驹过隙，大抵不过如此。

 

小九郎照旧是每天带着勺子来，拖着圆滚滚装满西瓜汁儿的肚子坐在瓜架下。

只是自从给小神仙提及，秋天一到，爹爹就要送自己去村外头最好的学堂念书去了。

小九郎怀着些许期待的神色，对学堂全新的生活。

也怀着很多难以言说的情愫，对要离开这片乐土的不情愿。

 

小神仙坐在瓜架上远程操控着浇水，一边轻笑：小傻子，出去才好呢。

 

打那之后，每天不仅有好几枚大西瓜等着小九郎。

还夹杂着些颗粒饱满的水晶葡萄。

 

塞的小肚腩鼓鼓的，才堪堪吃下大半。

小九郎生平第一次对盛宴产生了苦恼的表情。

 

小神仙却坚持：一会儿再吃吧，都是我清早上给你去摘的。

小九郎说：我饱啦，带给哥哥姐姐吃吧。他们也欢喜这些。

小神仙眨了眨眼睛说：那我们玩游戏吧，输的人把这些吃了。

 

【8】

 

田间午后，一切都滴滴答答，露出润泽的本身面目，泥土气息清灼，一旁的农作物彰显出生命力，光泽流转的世间。

 

数到十，玩躲猫猫。

小九郎慌慌张张的思考着哪个瓜的藤蔓最高，能挡住自己不被发现呢。

终于躲好，不出半分钟，小神仙蹭蹭爬上瓜架子，放眼一看土色和绿色的瓜田。

就仿佛是在田里不小心掉了一个巨大号的棉花糖。

那一撮尽力减少存在感的人影儿一下就被发现了。

 

等到九郎找小神仙的时候，急的汗蹭蹭冒出来，也看不出地里哪一株翠绿才是那位小祖宗。

 

气的嘴撅起来能挂个油瓶子。

 

这时候小神仙才现了形，推着眼前的果子往他怀里送。

 

小九郎就从没赢过。

也没留神看见小神仙被藤刺划破皮肉的手背。

 

【9】

 

火烧云席卷而来，燃烧殆尽几乎整面天空，高明度的饱和色彩热烈涌动。

暮色四合，收锣罢鼓。

晚蝉的声音逐渐隐去，草木蒸发的葳蕤气息收官，星斗开始在暮色四合的清淡温凉天空里浮现。恢宏山川，倾城之后什么都不留下。

 

盛夏在一个个浑圆饱满的西瓜里稀释，沉淀。

 

莫名的情愫也让小九郎归家越来越晚，爹爹娘亲问起来，只推说是去村西边儿找同伴玩儿去了。

哥哥姐姐都跟着打趣儿，可别是张家的小姑娘吧，你欢喜人家不愿回来吧。

 

小九郎心里想着，确实是欢喜一位张姓不愿归家，却不是位姑娘，而是位小神仙。

比张家小姑娘水灵上不知几倍去。

 

【10】 

 

黑云压城城欲摧，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于林深处听惊雷。

这一响过后，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，吓的家门口的大黄狗都嗷嗷叫。

小九郎赶忙丢下饭碗，抄起一把雨伞就撒开丫子往外奔去。

 

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，可也从没见过小神仙有什么雨具。

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瓜田架下，就看见小神仙一件墨绿色的大褂隐在黑暗处，瓜棚的藤蔓挡不住这么大的雨势。

雨水顺着褂子滴在脚边，额前碎发一簇簇的趴在脸边淌水。

地主家的小九郎无忧无虑这么些年，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钝钝的心沉。

 

小神仙看着一路赶来的小傻子，鞋半个掉在里泥坑里，一个白背心歪歪斜斜的湿了半件，年画娃娃跟从水里捞起来一样。

手里唯一一把伞，撑在自己的头顶上方。

 

他也赌他今晚会来，第一日相见就跟他说过，于林深处听惊雷，雷字就是名字的来源。

过了惊雷，便是这冤家上学堂的日子了。

小神仙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，心里骂了句冤家。

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小竹篮往冤家怀里推。

竹篮里一个个的都是些时鲜果品，红了荔枝，绿了樱桃。

 

 

那天以后，爹爹大清早就把小九郎送去了学堂，村里也都知道小少爷要外出最好的学堂读书了，不免过来看看，沾沾书生气儿。

 

【11】

 

天气慢慢冷了。

小九郎从学堂里回到村子里，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瓜架里看小神仙。

却没找见。

 

先生布置的功课也写的很不专心。

娘亲只当是不见了西瓜解馋，心里头不舒坦。就摸摸小九郎的头毛，温柔地说：作物都冬眠啦，可吃不着瓜了这会儿。

 

小九郎委屈巴巴，他问：春天我走的时候才能吃到吗？

 

娘亲笑着说：可以看到新的一轮瓜。你可以再去瓜田玩够了走呢。但世间就是这样，要珍惜所有的时节，想要永远留住，那就太贪婪了。

 

小九郎听了个十之八九。

他问：娘亲，你也会离开我吗？

娘亲笑着摸摸他的头；娘亲也是凡人，如同蜉蝣朝生暮死，但娘亲对你的爱会一直陪伴你，许你跟你欢喜的人平安喜乐。

 

【12】

 

离离原上草，一岁一枯荣。

春天到了。

 

小九郎急匆匆的换下了袄子，奔向了瓜架。

这回娘亲没有骗人，小神仙确实在，一件湖水绿的褂子还没扣好，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肌肤来。

被小九郎撞见，俩人都是一个大红脸。

小九郎也不明白，学堂里男孩子间换衣服可从不避讳，怎到了小神仙面前，自己看都看不得了。

 

小九郎等他系好了扣子，才走近了瞧自己的小神仙。他和自己一样长高了，眉眼清秀，谪仙般的更好看了。

 

俩人对着站了会儿，都没先开口。小九郎想了好久，说：我给你说说我们的课本吧，怎么样？爹爹可喜欢听了。

 

【13】

 

小神仙哭笑不得。
还是点点头。

小九郎从教书的孟先生，说到了总叫先生还被打的同桌九良。
从调皮捣蛋的烧饼，说到了整天嫌弃他又睡一个屋的小四爷。

小神仙喜欢听小九郎连珠炮似的说话，跟港单口相声似的来。
空气里的泥土味儿，鸟鸣声，和倦懒的阳光，都在这个春天扑进他心里。
 
小九郎攥了攥拳头，下定决心般的说了起来。
还有一件事儿。

书上说，在天愿为比翼鸟，在地愿为连理枝，可说的是荔枝。
书上说，鱼跃龙门，及第之时，唐朝以上品的樱桃赠与状元。
说完带着期待似的望着小神仙。
 
小神仙难得不说话，平日含笑的眸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来。
小九郎这才歇了口气，这是猜对雷雨天那篮果子的意思了。
小半年压在心里的问号，也算是有了答复。

【14】 

小神仙就伸出手来握住小傻子，一个手汗津津的，一个手微凉。
 
你闻，春天好甜啊。
还有欢喜的清香呢。
 
他俩仍旧玩躲猫猫，小神仙在瓜架子上一个不留神，往下扑下来，正撞在一团棉花般的小傻子怀里。
软乎乎的，像陷进晒了一个冬季阳光的棉花团子。
 
小九郎跟天上掉下了个小媳妇儿似的，怀里软软的身段，跟做梦似的不敢动来。
 

【15】

再后来，他依旧躺在瓜架下午睡，挨着小神仙，嗅着他身上春的气息，慢慢的睡着了。
 
见他睡熟了，在一旁看了个全景的老神仙不再沉默。老神仙顶着一个桃心头，劝小神仙说：人的寿命很短的，你以后会思念他几百年。

但小神仙笑的可甜，只悄悄地动一动腿，让小九郎睡得更舒服。

 
“师父，那我能多爱他几百年呢，不亏。”

【16】

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一寸寸推移的光影。
直到尽头，不回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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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九馕像棉花团子来自 @明月西楼 小姐姐，爱惨了江南忆❤。